大宋的15个秋天,巅峰即陨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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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间万物,皆逃不开盛衰更替。在秋天,人们可以为“逝去”而感伤,但也可以为“迎新”而坚强。
不管如何,永远向前的时间会抚平一切。
黄叶渐落,秋风骤起。
两千多年前,文士宋玉因被革职,无法继续投入到复兴楚国的大业而痛心疾首,在他乡写下了《九辩》:
“悲哉,秋之为气也!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。憭栗兮若在远行,登山临水兮送将归。”
从此,中国历史上多了一种名为“悲秋”的情结。
千百年来,无数文人将士因为自身际遇,常在秋天感同身受起宋玉的慨叹和悲愁。
在零落的秋景下,人们为时光易逝、生命凋零而感伤,更为离散的人事悲怆不已。
而宋词的悲秋情结,是从一个亡国之君的悄吟开始的。
01、李煜
开宝八年(975年),宋太祖赵匡胤的军队在多日围城后一举攻破南唐后主李煜的金陵城。
李煜肉袒出降,亲手把国家奉上。
随后,这位亡国之君被押送至汴京,等候发落。
赵匡胤因李煜曾托病不应召、守城拒降等,封其为“违命侯”,以示羞辱。
接着,李煜便被安排在一座深院小楼之中,不得踏出半步。
曾为一国之君的李煜,面对这番囚禁的光景,日夜忧思。
某个秋日夜里,院里的梧桐矗立在月光之下,看上去,阴冷,孤寂。那一刻,大概李煜与梧桐树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。
他写下《相见欢·无言独上西楼》,记录下这个循环往复,孤独的夜:
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。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。
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。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。
亡国之恨,无人可语;人事缺憾,不可弥补。胸中的离愁别绪让人透不过气,想逃,内心却仿佛陷入了缠绕的丝线当中,想剪剪不断,想理理不清。
南唐国破的第三年,李煜逝于异乡。
传言称,是宋太宗不满李煜作词时抒发的种种哀怨情绪,在看到《虞美人》后终于忍无可忍,下令将其毒死。
无论是何种原因,于李煜而言,大概这三年漫长得仿佛一生。早早结束,未免不是一件好事。
当旧事随着旧人的离去飘散,新人便开始讲述新的故事。
02、晏殊
生于公元991年的晏殊,恰好活在了大宋的升平时期。
自其作为神童入试,一生从政五十年,期间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地的大事,但也没整出过泣鬼神的幺蛾子。除了案牍劳形,此外,皆是风花雪月,歌舞酒席。
因此,他写的词,既有亭台楼榭中的歌舞升平,也有富足安逸下的苦闷忧思。
他也伤春悲秋,但不因家国而伤,更多是寄情山水草木,思考些人生问题。
在《清平乐·金风细细》中,晏殊便用婉转细腻的笔墨描绘了他的秋天:
金风细细,叶叶梧桐坠。绿酒初尝人易醉。一枕小窗浓睡。
紫薇朱槿花残,斜阳却照阑干。双燕欲归时节,银屏昨夜微寒。
晏殊耳边的秋风,一反人们心中寂寞凄厉的形态,而是如此地平淡、幽细,让人舒服得也想酣睡于深秋之中。但梦醒之后,仍旧会因斜阳照栏,被提醒日暮已至,颇有些无可奈何。
这词,字里行间能让人感觉到华贵,但更多的则是闲雅。
原本矛盾的两种风格能够毫不违和地融于一体,大约只有这位“太平宰相”才能做到。
但,大宋真如眼前所见这般强盛富足吗?
不过是有人知晓日暮,却更想沉溺于醉梦之中。
03、欧阳修
作为晏殊一手提拔起来的得意门生,欧阳修并没有同老师一般成为了“沉默的大多数”,而是选择进入改革的激流之中。
他曾经提醒过老师,“须怜铁甲冷彻骨,四十余万屯边兵”,身在其位,需谋其职,不应总是花天酒地。
尽管如此,与老师合称“晏欧”的他,在这样一个繁华的时代,总免不了俗,风流倜傥的他曾留下不少描述小儿女闺思的深情之作。
而秋天,恰好抒发离别的凄苦。《玉楼春·别后不知君远近》便是这类词的代表作之一:
别后不知君远近,触目凄凉多少闷。渐行渐远渐无书,水阔鱼沉何处问。
夜深风竹敲秋韵,万叶千声皆是恨。故欹单枕梦中寻,梦又不成灯又烬。
能够如此细腻地描述闺中思妇的内心世界,想必是体会了不少才会有这一番笔墨。
欧阳修年轻时,确曾风流过,宴饮游乐、狎妓、写艳词,样样不落,这样的经历使他的文笔柔软细腻、感情真挚。他的词作中,大部分表现了男欢女爱、离别相思、歌舞宴乐这样的内容。
然而,这些风流韵事对被视为韩愈接班人、大宋精神偶像的欧阳修而言,并未化为美谈,而是成为了被政敌攻击的把柄。一代偶像,最终毁于乱伦绯闻。
这样的风流,人们认为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更为合适。
04、柳永
当年轻的欧阳修刚刚投身科举考试时,人到中年的柳永已是第四次落榜。
二十多年的浮沉科举路,除了读书,柳永并没有闲着,而是流连多地看人间风景。尤其是最为繁华的江南,一驻足便是七年。
登第前的柳永,大半生都流连于市井之中,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声名鹊起。
他出入青楼,留下的不止是感情,还有时代的“神话”。这位风流才子写下的“青楼艳词”,时时让人惊艳,上至天子,下至百姓,都爱他写的词。当时,妓女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身价,要特意请他题词才行。
这位多情浪子,注定情感饱满、丰富。第四次落第后,开始对科举之路有些心灰意冷,于是,他决定离开汴京。
离开之际,便深情地写下了这首与情人告别的《雨霖铃·寒蝉凄切》:
寒蝉凄切,对长亭晚,骤雨初歇。都门帐饮无绪,留恋处,兰舟催发。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。念去去,千里烟波,暮霭沉沉楚天阔。
多情自古伤离别,更那堪,冷落清秋节!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,晓风残月。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好景虚设。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?
在这萧瑟冷落的秋天作别,实在难舍难分。此去一别,没有了分享的人,眼前良辰美景有何意义?
这样颠沛流离的人生,直到他年过半百之际才结束。
05、范仲淹
跟柳永颠沛流离的人生一样,范仲淹也有过坎坷曲折的经历。
范仲淹两岁丧父,随后便跟着母亲改嫁。童年时,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,直至被家中“兄弟”训斥他多管闲事,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“外人”。
知晓身世后,心情复杂的他决定孤身一人踏上求学的道路。为了节省开支,平日会将煮好的一锅粥冷却,分为四块,然后早晚伴着腌菜各吃一顿。
幸好,这样的清苦日子只过了四年就结束了。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(1015年),范仲淹高中进士,入朝为官。
与前面词风婉转朦胧的词人不同,范仲淹的秋天,充满着保卫祖国的豪情与血性。
宝元元年(1038年)起,范仲淹以龙图阁直学士身份,参与经略西线边防,使得宋军在多次大败后,仍能够稳住西北边防。也正是在此时,他写下《渔家傲·塞下秋来风景异》:
塞下秋来风景异,衡阳雁去无留意。四面边声连角起。千嶂里,长烟落日孤城闭。
浊酒一杯家万里,燕然未勒归无计,羌管悠悠霜满地。人不寐,将军白发征夫泪!
范仲淹之猛,猛到连对手都评价他“小范老子胸有十万甲兵”。而西北百姓,更是早已把“军中有一范,西贼闻之惊破胆”的歌谣传唱开来。
06、苏轼
在范仲淹前往西北的前一年,偏居帝国一隅的眉州(今四川眉山)降生了一位奇才。
传言,那一年的春天,眉州的彭老山百花不开,草木枯萎,皆因山河灵秀之气都被这位婴孩给吸走了——苏轼。
苏轼早期的声名,离不开欧阳修的安利。
当年,苏轼在科举中表现亮眼,随后,主考官欧阳修便多次跟人赞赏苏轼善读书、善用书,他日文章一定独步天下。还说过,30年后,文坛将是苏轼的天下。
事实证明,欧阳修看人很准。
苏轼文才之高,毋庸置疑,只是,为官几十年间,他也曾有过“平生文字为吾累”的无奈瞬间。
元丰二年(1079年),苏轼遭遇了风大浪险的政治生涯中最大一次危机,史称“乌台诗案”。这场危机,可看作是王安石变法派系斗争中的余波。
当时,苏轼已调任至湖州,但朝中部分“新进”仍没有放过他。御史台几人抓住他上表文章和一些诗词中的字句,弹劾其愚弄朝廷,妄自尊大。
这波弹劾,让他被囚四个多月,最后贬谪至黄州,成为一个手无实权小官。
官海浮沉数十年,遭遇诬陷后的苏轼慢慢无心参与到纷争之中,屡次请退,终于在1089年,获准外调杭州知州,离开是非之地。
曾经,苏轼笔下的秋天也有过人们熟悉的模样,孤独的、苦闷的、矛盾的……但最后,最让人印象深刻的,也许是《点绛唇·庚午重九再用前韵》中的达观:
不用悲秋,今年身健还高宴。江村海甸。总作空花观。
尚想横汾,兰菊纷相半。楼船远。白云飞乱。空有年年雁。
如此感慨,是苏轼在回应杜甫当年的“老去悲秋强自宽”和“明年此会知谁健”。经历种种磨难之后,他依旧乐观豁达,让人敬仰。
谁说自古逢秋悲寂寥!
07、黄庭坚
豪放热血的苏轼,门下弟子无数,而他最看重的有四人:黄庭坚、秦观、晁补之、张耒。
“苏门四学士”之中,论学养和个性,最像苏东坡的大概是黄庭坚。
1086年,黄庭坚正式拜入苏轼门下,此时的他已经41岁了。这时,他才开始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三年:每日与苏轼及其他门人朝夕相伴,切磋诗文,鉴赏书画。
除此以外,他一生多数时光沉浮在黯淡的仕途之中,比如,曾因抵制劳民伤财的新政,被一贬再贬。
尽管仕途坎坷,黄庭坚从未失去本心。早年苏、黄二人还未相识的时候,苏轼早已通过他的诗作断定他“必轻外物而自重者”。
这位君子官员,尽管官越做越小,却鲜有气馁、抱怨,只是把握好眼前的一切,把事情做好就是了。
那些年,当黄庭坚从京师被贬到“蛮荒之地”黔州(今重庆彭水),再到戎州(今四川宜宾),他的心态一直都很“稳”。
别人问他咋不着急,黄庭坚张口就是:“四海之内,皆为兄弟,浮生若梦,来去无迹。凡有日月星辰明耀之地,无处不可寄此一生,又有何忧?”
在戎州时,某秋日夜里,黄庭坚同一群青年人赏月、喝酒。听到客人优美的笛声后,他便忍不住写下《念奴娇·断虹霁雨》,定格这一晚心中的快意瞬间:
断虹霁雨,净秋空,山染修眉新绿。桂影扶疏,谁便道,今夕清辉不足?万里青天,姮娥何处,驾此一轮玉。寒光零乱,为谁偏照醽醁?
年少从我追游,晚凉幽径,绕张园森木。共倒金荷,家万里,难得尊前相属。老子平生,江南江北,最爱临风笛。孙郎微笑,坐来声喷霜竹。
一生飘泊跌宕,又如何?该吃吃,该喝喝,耳边的乐曲,依旧觉得悦耳动人。
随遇而安,这便是黄庭坚的生存智慧。
08、黄庭坚
黄庭坚一生豪放不羁、豁达大度,与老师十分相近,而同为“苏门四学士”之一的秦观,却显得有些“格格不入”。
宋人笔记记有一桩轶事。当年,30岁出头的秦观,因为写了首饱含男女情愫的《满庭芳·山抹微云》,在民间名声大噪,尤其受女性的欢迎。某日,秦观与苏轼久别重逢,稳坐豪放派一把手的老师上来就“夸”秦观填词变厉害了,什么时候开始学柳永作词了?秦观辩解道:“某虽无识,亦不至是。先生之言,无乃过乎?”
但最后,秦观还是成为了名流千古的婉约派一代词宗。对于这样的结果,应该可以用“口嫌体正直”来形容。
不过,他的词风,也是敏感脆弱的性格使然。
秦观是个有才之人,但与杜牧十分相似,他同样因党派之争造成一身才学无处可施,进退两难。困顿不安的仕途让他内心逐渐灰暗、阴郁。
秦观笔下的秋天,是《满庭芳·碧水惊秋》里因旧人旧事感伤的秋天:
碧水惊秋,黄云凝暮,败叶零乱空阶。洞房人静,斜月照徘徊。又是重阳近也,几处处,砧杵声催。西窗下,风摇翠竹,疑是故人来。
伤怀!增怅望,新欢易失,往事难猜。问篱边黄菊,知为谁开?谩道愁须殢酒,酒未醒、愁已先回。凭栏久,金波渐转,白露点苍苔。
看到零落的秋景,秦观觉得很难过。难过到纵然身旁有花,也无心去赏;纵然手边有酒,也难解千愁。
09、李清照
当秦观这位多情之人为后世留下一首又一首直击心灵的婉约词作时,有位佳人横空出世,撑起了大宋婉约词的另一片天,在词史上为女性留名。
她是千古第一才女,李清照。
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的爱情,感动过许多人。而二人的命运和结局,恰好见证了北宋的落幕。
李清照的前半生,是乐中有苦。尽管赵家因政治斗争被贬、迁居,好歹夫妻二人还能在一起,患难与共。
但从靖康之难开始,她的人生只剩下苦中作乐。因战争和家中丧事,赵明诚先行南渡,李清照晚些前去会合。但会合没多久,赵明诚便因病去世,留下李清照一人去面对眼前的兵荒马乱。
李清照的后半生,经历了不怀好意的欺骗、道德卫士的指责,以及南宋朝廷的苟且。
面对国破家亡、颠沛流离的境况,纵然个性刚强,也难免有脆弱的时刻。一首《声声慢·寻寻觅觅》,写尽她秋日里的憔悴和哀愁:
寻寻觅觅,冷冷清清,凄凄惨惨戚戚。乍暖还寒时候,最难将息。三杯两盏淡酒,怎敌他晚来风急?雁过也,正伤心,却是旧时相识。
满地黄花堆积。憔悴损,如今有谁堪摘?守着窗儿,独自怎生得黑?梧桐更兼细雨,到黄昏、点点滴滴。这次第,怎一个愁字了得!
靖康之难后的秋天,有的人如李清照一般,因国破家亡而难过;还有一些人,在投入保家卫国事业的过程中,有悲有喜。
10、陆游
陆游的一生,苦逼极了。他明明想做个战士,在宋金战场上大展身手,却大半生被那群主张投降的当权派排挤,不得重用。
唯一一次军旅生活经历,是他在48岁的时候,受王炎邀请来到抗金前线南郑出任幕僚。
在南郑这片土地上,陆游登高望远,望见了长安城的山脉。此时此刻,虽然战争远远没有结束,但他收复关中的热情和期待却澎湃不止,于是写下《秋波媚·七月十六晚登高兴亭望长安南山》抒怀:
秋到边城角声哀,烽火照高台。悲歌击筑,凭高酹酒,此兴悠哉!
多情谁似南山月,特地暮云开。灞桥烟柳,曲江池馆,应待人来。
宋朝军队收复失地、胜利归来的情景,是远望时的想象,也是陆游的愿望。那时,他对国家的未来还充满着乐观的情绪。
面对那个总是软弱、自欺欺人的南宋朝廷,确实该有人站出来唤醒大家的血性。
同样想当将领却被逼成文人的,还有陆游的好友,辛弃疾。
11、辛弃疾
辛弃疾生于、长于南宋的“沦陷区”,金朝的地盘。然而,在他做好准备以后,却毫不犹豫地投入到南宋的怀抱之中。
1161年,金朝对南宋发动战争,辛弃疾在济南附近的山区组织起一支农民起义军,随后投奔到当地起义军首领耿京旗下,从此参与到宋朝光复中原的伟大事业当中。
辛弃疾是一个文能挥笔,武能参战的全才。
尽管军事才干突出,但还是被懦弱的南宋给耽误了。在官场上,他经历了多次反复无常的罢黜和起用,且用也总用不到点上,白白浪费了满腔热血和一身才干。
在那些被劾去职的时光里,辛弃疾不时深陷于自己对国事无能为力的忧愁之中。
明明在游览风景如画的博山道,却突然情感上头,在道壁之中题写下《丑奴儿·书搏山道中壁》:
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。爱上层楼,为赋新词强说愁。
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。欲说还休,却道天凉好个秋。
青葱少年时,总是亢奋不已,无愁硬说愁;历尽千帆后,心中愁到极点却哑口无言。
此情此景,唯有轻轻用一句“天凉好个秋”带过那些说不出口的愁苦。
12、刘过
对比起浮沉官海的主战官员,也有人一生未仕,在精神上加入了主战队伍当中。陆游与辛弃疾的共同好友刘过,就是这样一位布衣爱国者。
刘过并非不想入仕,但考试运一般,四次落第,心中的抗金抱负只能通过词作抒发。
他的词,狂逸俊致,豪情万丈。四处漂泊的某个秋日,他刚好遇见了张路分举行的军事阅兵。他写《沁园春·张路分秋阅》,叙述他眼中的宋朝军事将领和军事场面:
万马不嘶,一声寒角,令行柳营。见秋原如掌,枪刀突出,星驰铁骑,阵势纵横。人在油幢,戎韬总制,羽扇从容裘带轻。君知否,是山西将种,曾系诗盟。
龙蛇纸上飞腾。看落笔、四筵风雨惊。便尘沙出塞,封侯万里,印金如斗,未惬平生。拂拭腰间,吹毛剑在,不斩楼兰心不平。归来晚,听随军鼓吹,已带边声。
这样气势磅礴的军队,很难让人不沸腾。但很遗憾,这样的沸腾,在那个时候,鲜少在真正的战场上实现。
13、姜夔
南宋还有位著名词人,同样一生未仕,浪迹江湖。他就是鬼才姜夔。
与那些关心前线时局的爱国斗士不同,他更像是一位身负社会使命的记录者。
面对日渐衰颓的王朝,他鲜有怒斥,更多只是诉说他亲眼所见的离乱、凋零,聊聊自己漂泊过程中的心情。
这位生活艰难的流浪大师,每去到一个地方,总能感受出一些什么。
而回到故乡更是思绪万千。当在外飘荡多年的姜夔回到家乡鄱阳,登上声名显赫的彭家世族的小楼,一波波回忆袭上心头,作下《忆王孙·鄱阳彭氏小楼作》:
冷红叶叶下塘秋,长与行云共一舟。零落江南不自由。两绸缪,料得吟鸾夜夜愁。
望秋风落叶,姜夔想起了自己多年飘零的孤独与辛酸,想起了能够体贴自己的知心故人。
14、吴文英
当姜夔在宋词中开拓出不同于豪放、婉约两派的写作路径时,同样有一位词人作品十分独特,专注“做梦”。
他就是梦窗词的创始人,吴文英。
吴文英与姜夔一般,也是位江湖游士。在同样迷醉又不安的环境下,吴文英却很少表达对身世飘零的不满,或是怀才不遇的愤懑。比起谈政治,他更喜欢谈情。
在他的340多首词作中,约有三成是爱情诗,这一比例超过了大多数两宋词人。
吴文英是一位情感丰富而纤细的人,极其善于捕捉瞬间,尤其是主观的瞬间。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词总能给人一种梦幻又真实的感觉。
凉薄的秋天,睹物思人,吴文英又做梦了。《解连环·暮檐凉薄》中,叫人有些分不清何为虚实,但情感还是一如既往地真挚:
暮檐凉薄。疑清风动竹,故人来邈。渐夜久、闲引流萤,弄微照素怀,暗呈纤白。梦远双成,凤笙杳、玉绳西落。掩綀帷倦入,又惹旧愁,汗香阑角。
银瓶恨沉断索。叹梧桐未秋,露井先觉。抱素影、明月空闲,早尘损丹青,楚山依约。翠冷红衰,怕惊起、西池鱼跃。记湘娥、绛绡暗解,褪花坠萼。
梦窗的词,如梦,总是久久才能回过神来。不过,像他这样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,喃喃自语,也是一种美妙的解脱吧。
15、文天祥
在风雨飘摇的南宋末年,有的人如吴文英一般不想多谈政治,多活一天是一天。但也总有人在乱世中挺身而出,作最后的努力。
他们知道眼前是条“不归路”,但他们从不后悔。
大宋最后的风骨,在文官出身的文天祥身上。1275年,南宋皇室向天下发出勤王诏书,募人前往临安抵御蒙古人,但响应者寥寥无几,唯有文天祥二话不说,散尽家财组织起一支野生武装力量,加入到抗击元军的战阵之中。
但是,这样的抵抗并维持不了多久。临安次年便沦陷了,南宋灭亡。
文天祥却继续奋战到最后一刻,直到1279年的崖山海战。
南宋灭亡后,有位名为王清惠的昭仪在被俘往燕京的路上写了一首《满江红》,引起了众多文人的注意。文天祥在被押送至金陵后,也读到了这首词,他思索一番,提笔仿作一阕《满江红·代王夫人作》:
试问琵琶,胡沙外、怎生风色。最苦是、姚黄一朵,移根仙阙。王母欢阑琼宴罢,仙人泪满金盘侧。听行宫、半夜雨淋铃,声声歇。
彩云散,香尘灭。铜驼恨,那堪说。想男儿慷慨,嚼穿龈血。回首昭阳离落日,伤心铜雀迎秋月。算妾身、不愿似天家,金瓯缺。
文天祥借王夫人之口,陈述灭国之痛,但拟写此词,最主要的目的是扭转原词中的结尾:面对亡国,不应盼求忍辱偷生,而应坚守气节,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
那是秋天,但,也许是大宋三百年间最坚毅的一个秋天。
文天祥在南宋灭国四年后殉国,真正为这个朝代画上了句号。
世间万物,皆逃不开盛衰更替。在秋天,人们可以为“逝去”而感伤,但也可以为“迎新”而坚强。
不管如何,永远向前的时间会抚平一切。
参考文献:
[元]脱脱等:《宋史》,中华书局,1985年
唐圭璋等:《唐宋词鉴赏辞典》,上海辞书出版社,1988年
张玉璞:《“我正悲秋,汝又伤春矣”——宋词主题研究之一》,《齐鲁学刊》,2002年第5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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